疑如野草横生。
这臭小子方才这么激动,不知道还以为当爹的挖了他的墙角。
若说是看不惯他对小娘子出手——问题是他真有这么好心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?
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脾性。莫说他误食了五石散,就算他过量致死了,王道容都不定会为他痛哭一场。
他是这些年来无心纳妾,王羡敢保证,莫说他纳一个,就算他纳十个八个回家,王道容于情于理都不会多置喙半个字。
那便只有这一个解释了。
王羡心里咯噔一声,脑中忽然转过一个荒谬的念头。
他望向王道容,王道容面无表情地回望。
——这臭小子,难道他与慕朝游同处年少,日久相处,心底对她生出了别的龌龊心思不成?
第102章
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荒诞不经,这念头一动,王羡自己也沉默下来。
可若非如此,他竟然无法为王道容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王羡心里深吸一口气,努力不作他想,只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事上来。
寂静的月夜中,父子俩人就这样,互不相让地打量着对方,僵持着、对峙着,像两条野狗狐疑地彼此提防着。
王羡已冷静下来,药性虽发散了大半,但他此时仍是面色潮红,浑身发热,这热是微微的燥热。这副姿态下,他的确也没心思责罚王道容什么。
主要是太不像话,父亲一副欲—求不满的模样去责罚儿子如何能服人?
王羡默了半晌,终于冷冷开口,言辞十分克制,“你是玄礼兼综的,口齿又伶俐,说起礼来我不如你,我问你,《礼记·内则》是如何教导你事父母的?父母之命你当如何应对?”
王道容淡抿了薄唇,一字不差,一一复述:“有命之,应‘唯’,敬对。”
王羡严厉:“圣人之道就是教你如今这样事父母的吗?”
王道容淡淡道:“可儿子亦闻圣人教训,‘父母之行,若中道则从,若不中道则谏,谏从而不谏,非孝也‘。”
王羡冷笑道:“好一个谏诤之道!父母有错,为人子的理当进谏不假,可书中教你这样张狂了?‘下气怡色,柔声以谏’的道理你是不懂?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?”
王道容即刻俯身,乌发散落了一地:“儿子不敢。”
王羡压根就没被他这曲意恭顺的模样给骗过去。
王羡冷睨他柔韧腰背,面无表情说:“我瞧你伶牙俐齿的模样倒不像是不敢。”
王道容头点地:“儿子惶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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