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报:“杜郎君,有人送了封信给你。”
杜清昼接过信,素雅的白笺,展开来只有一行小字。
请前往一叙。
落款是三个字——
李八郎。
杜清昼握着信的手突然微微发抖,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,有惊诧,有厌恶,还有……恐惧。
屋子里摆着半旧的几案,案上沏好了三杯清茶。
少年到来时,李八郎正在悠然抚琴。仿佛早已料到对方会来赴约,他头也不抬悠然地说:“我等你很久了,请坐。”
杜清昼愤怒地双手撑在他的琴上,按住他的琴弦,铮然一声巨响:“那天,是你让我差点儿杀了人!”
琴弦洁白,像是冰冻的月牙,锋利寒凉,少年的指间沁出了血珠。
“琴歌可以影响人的心神,从某种意义上说,高明的琴歌甚至能改变人的行为和决定。”杜清昼死死盯着对方,“你在控制我!”
那时在章台,在幽然的琴音中,他整个人都被愤怒与恨意主宰,才会将那杯毒酒递给游睿。
李八郎的脸色苍白忧郁,眼睛深黑神秘:“我没办法改变你的行为,更没法控制你,除非那件事是你‘本来就想做的’,否则我的琴音无法对你产生影响。
“你原本就想杀了游睿,他令你觉得难堪和羞耻,不是吗?”
杜清昼猛地抬起头,脊背微微发抖,像是冷,像是怕,又像是愤怒。
“你害怕被人看不起,害怕被人嘲笑。”李八郎看着少年的眼睛,一字一字地说,“你想杀游睿,并不是因为他行刺张丞相,而是因为……另一个原因。”
杜清昼的脸色惨白,仿佛对方的话,就像拳头重重地打在身上——
正中要害的地方。
他是岭南小户人家的儿子,爹爹曾经是当铺的掌柜,后来好不容易才去了商人籍,换了个农人的身份,但实在没读过多少书。他跟着老师张九龄来到长安之后,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繁华的城市,万国客商往来,胡姬捧着美酒,街道平整如棋,而王孙公子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,他们在酒肆豪饮,他们挑选名马,他们呼朋引伴,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多少带了一点不以为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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